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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洗漱完,赵郎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跑到厨房逮住正在拿油纸包点心的冯阿嫣:“去是可以去,你得跟我一起去。”
闻言,冯郎中放下豆包,回过头去,抬手试他额头的温度:“我?我去不知春?你伤风发热了?”
“反正,你得跟着我,我才去。”
赵郎中又强调一遍自己的诉求,由着对方在他额角摸摸探探的,背着手嘟囔道,“你可以扮男装嘛,又不是不会扮。”
“问题是我去不知春做什么啊,不就是去给人瞧个病,娼家也是人吧,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妖怪吧,你至于这么怂么。”
冯郎中顺手拍平了他肩上的褶皱,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又帮他理正腰间系歪了的绦子,这才顺眼了。
小郎中一边美滋滋凭她摆弄,一边细数自己需要陪护的理由:“小海山年纪还小,经不得事,带他去花街柳巷等于教坏孩子。
你要是不跟着我就得自个儿去,你当真放心我一个人?娼家倒不吃人,可那些个恩客总归是会吃人的。
不知春里头那么乱,多少泾江府都不敢管的显贵啊,万一跟上回在戚家庄似的,我又被谁给扣下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可怎么办,你说对吧?”
“哦——”
冯阿嫣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戏谑,“你不提戚家庄那茬,我都没想起来,成,我陪你去。”
自从两年半以前,冯郎中以师妹的身份住进三七堂,隔年又考下了医士牒,医馆的营生便好了起来。
除了外科与针灸,她还擅妇人科与小儿科,且工于揣摩病家的心思,渐渐成了城南甜水坊、桓仁坊中各家主母的密友。
而赵郎中也没辜负冯阿嫣的期望,成功增重二十六斤四两八钱,从一条皮包骨头的人形咸鱼养成了个风姿俊朗外表清冷的“高岭之花”
,兼之大龄未婚,迷倒了半个青蒿县的待嫁少女——这便是三七堂的另一个招牌了。
冯阿嫣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
的欣慰感。
可惜那些漂亮女孩子们肯定不知道,赵郎中这张“高岭之花”
的皮下,是个胆子又小脸皮又薄的娇娇宝宝。
但随后一个新问题接踵而至:那便是赵郎中这口吧,不仅小姑娘老婶子们喜欢,挺多断袖也喜欢得紧。
去年腊月的时候,二人去戚家庄出诊,赵寒泾就中了迷香,差点被庄主的小舅子给睡了。
冯郎中只好胖揍那秃顶一顿,拿了他克扣庄内采买中饱私囊的证据,威胁他不许把被揍的事情告诉庄主;再替她那喜欢银钱的“师兄”
敲诈来一笔不小的赔偿,这才了事。
赵寒泾愈发肯定,阿嫣一定是看上那酸秀才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都记不起来!
酸秀才是今岁过完年才搬到泽化坊的,生的又白净又文弱,说起话来之乎者也,动不动就腼腆一笑,一看便知道很对姓冯的胃口。
而那穷措大因水土不服来医馆诊治过几次后,便三天两头地往这边跑:一会儿失眠惊梦了要开一剂安神汤,一会儿眼痛耳鸣了要赎一贴龙胆丸,偏生不找他赵郎中,即便是冯郎中正出诊在外,也一定要等她回来再瞧——说这厮肚子里没二斤弯弯绕,鬼才信呢!
话虽如此,小郎中这会儿却还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已然不满足于“师兄妹”
的关系了;也不敢去想,若是阿嫣看上了别的男子,转而去娇惯别人,他又该如何是好。
小赵郎中憋了一肚子的惆怅,干脆把一切失常都归咎于姓冯的这个花心大萝卜,恶狠狠地嚼着豆包,在院子里等她改装扮。
不过一袋烟的工夫,倒显得跟一整天那么长似的。
泽化坊与平康街之间,就只隔着顺义坊与面墩巷。
马车又快又稳,一路驶到街尾,在赵寒泾看来,竟比冯郎中换件衣裳的时间更短。
他搭着她伸过来的手,别别扭扭踩着杌子下车,待放眼打量园前的正门,也不禁于心底暗叹。
当真是个气派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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