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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北衙禁军,虽然名义上只是值守北门并周边区域,但由于是天子近从,在具体的职能划分上,要比南衙诸卫番上府兵还要细致且丰富得多。
加上国家又有兵事,南衙诸军外出平叛,因此眼下主要由北衙负责大内并台省宿卫。
按照职能不同,北衙禁军又分为仗、警、巡、游、营、哨等宿卫种类。
所谓的仗便是仪仗,仗卫宫殿阶陛,行则仪仗内拱。
警便是各宫门、通道值宿,验看宫内行走符令,肃清奸邪。
巡、游俱都是活动宿卫,区别就在于巡是在固定的路线往来,游卫的活动范围更大,有的时候甚至需要骑马巡弋整座宫城。
营就是诸番上禁军营宿地,士卒若不在值都需集中在此,随时待命应变。
哨是固定分布在宫苑之间荫蔽处的暗哨,监听不法,同时也监察宿卫诸军在当值的时候是否尽责。
百骑乃是北衙禁军精锐中的精锐,无论兵员素质还是配备武装都要远远超出其余各军,甚至在巡游执勤的时候,百骑更是唯一被特许携带强弩的兵种,每火配备弩器一具,由最精擅射技的士兵掌管,并由火长并两名伍长酌情判断何时该用。
时令已经将入九月,秋寒逐渐浓厚,漆黑天幕上一勾残月高悬,宫墙夹道上一火百骑军士肃穆而行。
他们作为宫内巡卫,巡弋的路线是从千步阁至归义门之间往复来回,上值六个时辰,共需巡逻三次。
由于途中还要绕道南行至西渠附近,因此实际的步程在三里左右。
夜深静谧,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为了免于惊扰到暗中哨卫,这些士兵们只是肃穆而行,不敢随意发声谈话。
只是在第三次巡逻,队伍绕过西渠廊桥之后,原本绷紧的心弦渐渐松懈。
眼下已经到了子时,他们只需要返回千步阁警卫处拿到校尉签署的值签,这一天的宿卫任务便算完成,可以返回玄武城屯营休息了。
任务将要完成,士卒们步伐也渐渐松懈下来,突然队伍中一人惊声低呼:“不好!
弩箭少了一支……”
听到这话,队伍内众人顿时悚然一惊,那虎背熊腰的火长更是两步跃至携带弩箭的伍长面前,劈手抓起箭壶仔细数了一遍,继而抬手扼住那伍长咽喉,哑声低吼道:“怎么会发生这种纰漏?你是想害死大家!”
百骑虽然被特许持弩,但也并非随便可用,所携弩箭都有定数,这在复命换值的时候都需要仔细点验入册,如果需要使用弩器的情况,事后更需要进行详细奏备,是绝对不允许平白无故遗失器械。
特别国家目下正值戈事,一旦发生这样的纰漏,肯定是要从严惩处!
伍长被掐住喉咙,脸色很快便涨得通红,手足颤抖的挣扎,但身边却无人同情他,发生这种要命的事情,他们都要被牵连其中,眼下对于这个马虎的伍长也是恨之欲死!
发生这种事情,原本的轻松氛围顿时荡然无存,众人都成热锅上蚂蚁,冷汗直流,若是就此返回复命,他们一群人都将要遭殃,或许就小命难保!
“卸了他的械装,归营领死!”
火长虽然也是恨极,又担心对方绝望之下狗急跳墙,下令擒下此人,才又低声逼问道:“弩箭最有可能遗在何处?”
那伍长这会儿已是汗如雨下,慌乱至极,脑海中也根本就没有一个头绪,说不清楚。
沉吟片刻,火长才低声道:“散开仔细寻找,半刻钟后无论是否寻到,必须归来此处集合!”
人皆贪生,火长明知此举有违军法,但眼下为了脱罪活命也不得不如此。
众人此刻也都是如此想法,在西渠附近隐蔽处将甲刀摘下,而后便四散开来,循前路返回仔细摸索。
这其中,就有一个年轻军士趁着伙伴们低头摸索来路,矮身贴地翻滚,离开固定的巡逻路线,身躯很快没入左近仁智院外那一片竹林中。
他身形矫健,很快就摸到仁智院宫墙下,怀中掏出一个麻团,抬臂蓄势片刻,将麻团抛入仁智院中,侧耳听到麻团落地的闷响,而后再循前路返回,脸上扮出喜色,到了火长所在的位置后低声道:“失箭找到了!”
“四郎做得好!”
火长听到这话,忍不住喝赞一声,接过军士递来的弩箭,仔细查看箭身上雕刻的纹路无误,悬起的心才终于落地。
散开几人陆续返回,得知失箭寻回后俱都长松了一口气。
最后还是火长作出决定:“今夜此事,谁都不准泄漏!
你们都死死记住,谁若泄密牵连袍泽,之后无论生死如何,几家但有余丁,必杀此悖义之贼!”
众人闻言,俱都低声应诺。
这件事若泄密出去,他们一火军士必然都要遭受连累,但因失箭寻回,也罪不至死。
谁若出卖同袍邀好上将,有悖道义之外还要担心遭到报复,这种蠢事自然不会有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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