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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归于安寂的军营中,偶尔响起巡逻护卫的脚步声。
除此之外,就只有用于刑讯的那方帐子里,久久不停的鞭响。
在这里经审的人,大多是敌方的探子,但凡抓到了总要严审一番,敌军的动向能多问出一点是一点。
是以这方帐子早已被浓重的血腥气填满,帐帘揭开的刹那难闻的气味涌出,连外面守着的兵士都会皱眉头。
今日审的,却不是敌方的探子。
嬴焕侧支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几尺外木桩上绑着的人,好似见不到旁边护卫手里的鞭子一次接一次地抽下去、也看不见那人赤|裸的上身血痕多了一道又一道一般,平静地坐了一刻,才道了声:“停。”
护卫退到一旁,戚王起身走过去,轻声而笑:“体格不错,晕都不见晕。”
转而神色一厉,“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打得失尽气力,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淌,眼皮也未抬一下:“班王派我来杀你。”
“哦。”
戚王未予置评,转而问说,“你怎么进的上将军的帐子?”
那人疲惫地喘了两口气:“趁守卫轮值。”
嬴焕沉吟了一会儿,深缓了口气,告诉那护卫:“继续问。”
他转身便出去了,掀帘出帐,清新的夜风扑面。
他静立了两息,目光在眼前无边无际的军营中寻了一寻,寻到了雁逸的帐子。
他沉默地往那边走,心底一半清明,一半又迷雾浓重。
这刺客不是冲他来的。
若是为杀他,就不会潜在雁逸的帐子里了。
议事多是雁逸去主帐见他,他鲜少去雁逸帐中,今日只是因与阿追同走才会和那刺客碰个照面。
而雁逸自己也未丧命,只是被药晕了过去。
那这刺客就只能是冲着常去那帐中的其他人了。
——阿追,她昨晚是住在那里的。
如若他没有察觉她悄悄来了,她接下来也还要住在那里。
嬴焕压住心悸,抬头望着漫天星辰又定了会儿神,才敢继续想下去。
也并不是班王的人。
班王想杀阿追倒无可厚非,于君王而言,这样的人物如不能为自己所用,便是杀了最稳妥。
可若阿追于班王而言是这样,身为上将军的雁逸便也是。
但那刺客已潜进了雁逸的帐子,却“善心大发”
地没要雁逸的命。
还有另一个疑点……
此人的身形和雁逸太像了,在前帐看到他时,他与阿追都没有看出不妥来,所以阿追才会想都没想就进去了,他若不是无意中扫见中帐里坐着的那身影还在,也不会察觉端倪。
而班王是没有见过雁逸的,纵使有班国将领在兵戈相见时见过他,也不太可能将他的身形记得这样清楚。
而且雁逸经了那次重伤昏迷,比从前消瘦了许多,这刺客却是和他现下的身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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