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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在铁皮罐里摇晃,墙上的人影时而交颈时而分离。
李秀兰数到第三十七次断针时,窗外的梆子声正敲过三更。
张卫东蹲在漏风的门板后,看月光把缝纫机的倒影拉长成瘦骨嶙峋的怪物。
"
又断了。
"
秀兰捏着扭曲的针尖,断口处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批从上海黑市淘来的德国针,本该是应对港商加单的秘密武器,此刻却在缝制第三百条皮带时集体叛变。
卫东接过断针在磨刀石上蹭,火星溅进盛着鱼胶的搪瓷盆,腾起的青烟里有股杏仁苦味。
破晓时分,杨建国踹开木门,军大衣上结着霜花。
他带来的放大镜照出针孔里的玄机——细若蛛丝的刻痕沿着针槽螺旋而下,像被毒蛇亲吻过的伤口。
"
有人做手脚。
"
他蘸着鱼胶在桌面画线,三条平行线交于某个遥远的坐标。
秀兰突然扯开千层底布鞋的夹层。
藏在那里的半张电路图泛着焦黄,与杨建国的线条严丝合缝。
"
是陈阿发。
"
她将鞋底按在图纸上,缺角的耳垂微微颤动,"
去年他偷过供销社的二极管。
"
卫东想起阿发腰间新别的bp机,镀铬外壳在暗巷里闪着蝮蛇般的冷光。
那些断针的刻痕,分明是微型车床才能雕出的纹路。
晨雾漫进屋内时,秀兰已经拆开缝纫机的铸铁底座,弹簧和齿轮在油污中排列成沉默的证词。
他们是在第七天夜里截住阿发的。
温州城飘着冰雨,秀兰的布鞋在柏油路上打滑,鞋头的梅花补丁吸饱雨水,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血色浪花。
陈阿发蹲在瓯江边的走私船旁,手里的管钳正在撬装电子元件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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