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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脖子上挂着沉重的东西,略弯着的脊背也显得有些佝偻。
从帽檐压得很低的鸭舌帽下射出来的目光是阴沉又惶恐的。
他见了生人就像受惊的猫咪一样,放在防盗门的把手上开始不正常地抓紧,然后痉挛,呈现出一副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模样。
“小裴,是我。”
阮衿站了起来,冲他很自然招了招手。
李隅注意到小裴看到阮衿之后那防备的眼神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紧张,甚至把身体朝阮衿的方向偏转了一些角度,显然是很信任他的。
“有生人在家他会比较应激。”
女人朝李隅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对阮衿抱歉地笑笑说,“小阮啊,麻烦你把他带下楼再去玩一会儿好吗?”
“那好,你们先聊。”
阮衿回应得很快,李隅甚至从中品出了一点雀跃的味道,或许他本来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李隅看着他走到那个小裴面前,拍他的肩膀,语气非常轻快,“走吧,我们下去玩儿好吗?”
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就是那种许久没见的老友,在对视的第一眼依旧能从生疏转变到热络的样子。
小裴很低地“嗯”
了一声,点了点头,先把沉重的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噔噔噔跑回房间拿了个便携些的拍立得。
阮衿把门打开率先走出去了,李隅看到小裴跟在他背后,把自己帽子摘下来,扣到前面迈步出门的阮衿头上了。
他听到了阮衿的一串很清脆的笑,那是非常久违的,富含着弹性的笑声。
成团跌落在地上,好像又沿着逐渐阖上的门缝滚进屋内来,一直滚啊滚,直到钻进他的耳膜中来回几趟才逐渐停歇下来。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小李……小李……”
李隅这才回神,看着合拢的防盗门上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他把手中一直紧握住的空茶杯放下,“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我叫你小李不要紧的吧,看你年纪应该还蛮小的。”
她往瓷杯里再添了一点水,沉底的茶叶被冲得旋转起来,一杯酽茶已由浓转淡,“还真是年少有为啊。”
“过奖。”
李隅嘴上还客套着,却莫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在想老裴为什么还不回来,tiffany查账的具体情况,以及阮衿的轻快的笑声……
等到又再一次回过神来,他发现对面的女人正紧盯着自己的脸,还端详得极其认真,用视线细细地描摹他每一寸的五官,“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和我们家小裴有点像啊。”
她话也说得实诚,“但是你要俊得多啊。”
正是因为有那么一点像,想到同人不同命的事,她才心里膈应得发酸,忽然难受起来。
李隅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眨了眨,好像是在思索自己是否和这个自闭症少年有重合之处。
沉默了半晌甚至开口问了,“哪儿像?”
“也不是脸像,说不上来,可能是身上那股子劲儿有点像吧。”
李隅碰了一下自己的下颌,说的不错,那股劲儿啊,不就是气质吗?气质这种东西从出生下来就与生俱来的,后天怎么矫饰,伪装,撒谎,都只会物极必反。
自卑者膨胀,高傲者屈膝,而平庸者最喜附庸风雅。
仍然沾满羊水,浑身湿漉漉的,从母亲的子宫里闭着眼睛出来的时候,在医生的手上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这声哭泣比后来任何语言更真实的,或许本就在为这世界悲哀,耶稣啊,妈妈啊,我糟糕的本性,这一生早已写好了,再怎么改都没用啦。
过了会儿,老裴打来电话,说是今天下午暂时回不来了,那边被银行拖住了,只能改天再约见面。
挂完电话的女人非常抱歉地看着李隅,“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本来都说好了……那边又……”
“不要紧,这几天我都会待在深城。”
李隅也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他把剩下的茶水饮尽了,“但是我希望能尽快。
比起你们,我可能是更不希望这个公司倒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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