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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矛盾,这个字眼或许可以用来形容我从复活节前的星期一到耶稣受难日之间的心情。
一方面,我为那个石膏做的童子耶稣不愿敲鼓而生气,另一方面,我又为这面鼓如今归我一人所有而高兴。
一方面,我的声音失灵了,未能唱碎教堂的玻璃窗,另一方面,鉴于这神圣的彩色玻璃,奥斯卡保留下了对天主教的残存信仰,而正是那点残存的信仰,还将给他灌输许多令人绝望的亵渎神明的灵感。
可是,两相矛盾这个字眼的含义还不止这些。
一方面,从圣心教堂回家途中,我试验性地唱碎了一个顶楼上的玻璃,另一方面,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我的声音对世俗的目标能够奏效,可是在教会的范围内却失灵了。
两相矛盾,我自言自语道。
这道裂痕一直存在,无法弥合,至今犹与我同在,尽管我既不是住在教会范围内,也不是住在世俗的地区内,而是住在离开这两处的一家疗养与护理院里。
妈妈赔偿了左侧祭坛的损失。
复活节生意兴隆,尽管店铺在耶稣受难日没有开门,因为马策拉特是新教徒,他坚持不开门营业。
平时妈妈一贯独断专行,但是每逢耶稣受难日她就让步,店铺关门,停止营业。
不过,她又反过来根据天主教的理由,要求在基督圣体节①殖民地商品店歇业一天,并把橱窗里的贝西尔肥皂粉的盒子和哈格牌咖啡的样品,换成电灯照明的彩色小圣母像,还参加在奥利瓦举行的天主教士与教徒的列队游行——
①复活节后的第七个星期日是降灵节,降灵节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是三一节(复活主日),三一节后的星期四是基督圣体节。
我们有一块硬纸板。
一面写着:耶稣受难日,歇业一天。
另一面写着:基督圣体节,歇业一天。
过了那个既无鼓声也无唱碎玻璃声的星期一,耶稣受难日接着来临,马策拉特把硬纸板挂进橱窗,写着“耶稣受难日,歇业一天”
的那一面朝外。
吃完早饭,我们就乘电车去布勒森。
两相矛盾这个字眼也适用于拉贝斯路的景象。
新教徒都上教堂去了,天主教徒在家擦玻璃窗,在后院拍打所有的毯子一类的东西。
他们拍打的劲头真大,回声四起,让人听了真以为在每幢公寓的院子里,都有《圣经》上的兵了把有分身法的救世主钉到十字架上去。
受难节的地毯拍打声远远地落在我们背后了。
妈妈、马策拉特、扬-布朗斯基和奥斯卡,这久经考验的一组人乘上九路电车,穿过布勒森路,经飞机场、旧练兵场、新练兵场,在萨斯佩公墓附近的道岔旁下车,等候从新航道驶往布勒森的电车。
妈妈利用等车的机会,微笑着发表了厌倦生活的观感。
在那个废弃的教会小坟场上,畸形的沙滩矮松下,上世纪的墓碑歪歪斜斜,杂草丛生,妈妈却说那儿很美,浪漫而又迷人。
“如果那个公墓还有人管理的话,我真想将来在那儿安息。”
她怀着爱慕之情这样说着。
但是,马策拉特却认为那儿的土沙性太大,还挑剔说那儿到处长满了飞廉草和野燕麦。
扬-布朗斯基讲了他的顾虑,这个地方本来倒真是一块乐土,可是,从飞机场传来的噪声以及在公墓附近调头的电车都会破坏那儿的宁静。
开来的电车在我们身边调头,售票员按了两次铃,我们上车。
电车离开萨斯佩和它的公墓,朝布勒森驶去。
布勒森是个浴场所在地,那时节,将近四月底,景象却相当荒凉。
饮食铺钉上板条,疗养院大门紧闭,海滨散步小道上不见三角旗,游泳场上,二百五十个帐篷空空荡荡地一字儿排开。
写天气预报的黑板上,还留着去年写的粉笔字痕迹——气温:二十度;水温:十七度;风向:东北;天气形势:晴转多云。
起先,我们要徒步去格莱特考,后来,大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上了相反的方向,朝防浪堤走去。
辽阔的波罗的海懒洋洋地舔着沙滩。
直到夹在白色灯塔和有航标的防浪堤之间的入港航道为止,一路上不见人影。
昨天下的一场雨,在沙土上留下了规则的印痕;踩掉它们,换上自己的脚印,真是件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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