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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玉姐又忙说与林老安人,使程福召来泥水匠、木匠等将洪谦所买之房舍修整一番,只待年后搬迁。
程福人逢喜事精神爽,做起事来也手脚轻了几分。
他浑家便是林老安人身边吴妈妈,夫妻两个程家几十年,情份自是非同一般。
程福也不因玉姐年幼便小瞧于她,与泥水匠人等堪过一回旧宅,便来回道:“杨家老宅太旧,又有些时候个人住,已破败了。
他家人口多,原间得不成样子,不如推了重建哩,一应全依着咱家心意来造。”
玉姐道:“须得问爹是怎样想。”
洪谦不*儿多操心,以为用心太过空耗心血,易多病短寿,便放话与程福:“重建便重建来!
怎样方便怎样来,休累着姐儿。”
程福笑道:“官人放心哩,他们都是做惯了,似这等旧宅,修修补补反不如推了重建省心。”
洪谦不欲玉姐伤神,玉姐偏爱弄这些个,这一回她便问程福:“拆下旧砖旧木破家俱,是不是可折旧发卖了?”
程福眼睛瞪得大大:“姐儿如何知道这些门道?”
玉姐得意,却不明说,只道:“我都知道哩。”
她七岁前连苏先生都肯带她往市井里走上一遭儿,后来大了,苏先生时有阻拦,洪谦却爱领着她闲逛。
闲来无事,玉姐得了空儿便换一身男童衣裳,把耳坠子摘了,头发束一束,戴顶小帽儿,与洪谦往街上去逛。
市井里除却“落难公子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
尚有那三教九流之辈,诸多生活之道。
玉姐大半时候家,一得出门儿,听到甚都觉鲜,都肯记下。
因洪谦知道了,便插一回手,他可与三教九流结交,也识得几个朋友,也为程家做过买卖,寻了诚实经纪,采买砖石木材等,玉姐时常听得,也知道江州城哪家铺子里有好木头,又谁个窑里烧得好砖。
便说与洪谦:“便将这旧砖旧木交由他们家折价罢咧。”
洪谦也依了她。
继而出了图样来,这世上修宅子,格局总是大差不差,中路正房,地方大些儿就多盖几进,再宽些儿,左右两边儿再多几处余地,或做小院儿、或做下人房、厨房等等。
唯有修建园圃,方要与众不同。
洪宅既是自家住,便也是差不多,中路三进院落,左右各二小院儿,四下依着方位,依次便是厨房、马厩、下人房、茅厕一类。
却无小花园。
又丈量了宅基地,方唤了人来推了重建。
砖石房子,拆也不费甚力气。
洪谦又识得江州城内一个花子头儿,唤做团头侯四儿,与他几两银子,他便唤来几个冷铺里花子,一齐出力三、五日间拆卸完毕,便造起房儿来。
这侯四儿是本地一个地头蛇,专管这一群化子。
其时无论地方如何富足,总少不了这些人物,或天灾、或*、或懒惰、或父母原就是化子,哪处都有他们。
官府总不能赶杀绝,便生出一个法子来,也认这化子里有个团头儿,也与这些花子总造一处地方居住,遇有甚不凑手事,也由他们来干。
一总笼了,免得生事。
洪谦与这侯四儿有些交情,乞儿做工又便宜,区区十数两银子便打发了,侯四儿还道:“官人一月把半陌钱来,我使个人与你夜里看铺儿,免得有那等毛脚贼听说府上造房儿,来偷了你家砖石木材走。
这街上打王二、倒夜香周四我都识得,也招呼一声儿。”
洪谦道:“这倒使得。”
侯四儿又涎了脸来:“这钱也不用大官人出,只再教我两手儿便得。”
你道洪谦如何识得这侯四儿,侯四儿因是个乞丐头儿,身家实富足,也住大屋使奴婢,还好有两个美婢,以洪谦一流亡赘婿,寻常实搭不上这号人物。
却因侯四儿好赌,洪谦至江州,身无长物时,侯四儿道这洪谦将来不免要做他冷铺内一个听唤,遇上了便抬手照顾一二,也是收买人心。
不意这洪谦样样都会,一日侯四儿手气不好,且代侯四儿赢了一把转了运,赌徒好迷信,从此侯四儿便看洪谦不同,还要扶持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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